业务、数据和组织:阿里巴巴的中台不只是技术战略
马爸爸果断地掀起了中台战事
2019年被称为“中台元年”,部分企业初尝中台甜头。各大机构“你方唱罢我登场”,争相加入这场“马爸爸掀起的中台战事”。
继“云计算”和“新零售”之后,阿里巴巴又一次成为“中台”概念的提出者和先行者,阿里提出“新零售”的时候仍然通过盒马试水新场景,虽然盒马刚刚被升为独立事业群,但是盒马的中场战事还如火如荼,新零售仍处于“概念车”阶段。
这一次仍然是争论不休的概念吗?好像有些不一样! 阿里巴巴花了5年时间,“默默耕耘”出支持阿里巴巴体系高效运转的中台战略。
时间回到2014年,马爸爸远游欧罗亚大陆,虽然早就宣布阿里永不做游戏坑害学生家长,但是不妨碍向优秀的游戏公司学习管理之道。游至芬兰,听说一家游戏公司拥有特别强的产品开发能力,人不算多,但是多款应用同时开发,还接连出了《部落战争》和《皇室战争》两款极度爆肝的游戏。
这家公司叫Supercell,与大多游戏厂商不一样,一般游戏公司按不同游戏划分开发、运营团队。Supercell把各种游戏通用的部分抽取出来做成“中间件”,开发新游戏是在共性的技术积木基础上搭建个性化的部分,减少重复建设,这种做法在Supercell被称作“中台”。
“中台”,源自美军作战概念:通过高效、统一的后方系统,来支持前端各种类型的机动部队,提高作战效率,减少冗余投入,让听得见炮火的人呼唤炮火。
Supercell启发了马云。彼时,阿里内部已出现不同业务线“重复造*”,资源利用率低的问题。马云当机立断,全面推广“中台”战略。
2015年12月7日,逍遥子张勇写了一封内部信:“今天起,我们全面启动阿里巴巴集团中台战略,构建符合DT时代的更创新灵活的‘大中台、小前台’组织机制和业务机制。”
阿里巴巴不仅仅学习了Supercell的中台思想,同时触类旁通,将中台思想升级为业务中台+数据中台 ,阿里为什么对中台情有独钟,我认为阿里独具特色的政委体系本身也是中台概念——组织中台。
阿里人热烈地打响了赛马盛宴
Supercell本质上是业务中台,适用于需要频繁开发新App等应用端的产品创新性企业,游戏公司推出的各种游戏软件,阿里巴巴推出的各种场景的电商App,他们推出的应用都有很强的共性成分,阿里巴巴的淘宝、天猫、聚划算和盒马,面对的都是高度重合的消费者,用的都是高度类似的商品体系,都需要使用共同的物流系统。
传统办法是每开发一个新App,都要开发独立的用户模块和供应链模块。既然业务有很多共同部分,还不如把共同的中心(阿里称之为“域”)先开发出来,统一标签体系。
有了基础模块,开发新的App,80%工作是搭积木,20%是根据独特的业务场景定制开发,整个开发进程大大加快,这是阿里每一次的零售升级都能赶上的原因,也是阿里敢于让每一个员工都能实现自己创意想法,使用赛马机制的独特竞争力(开发成本低)。
阿里的很多新应用都是从数十个内部竞争产品中赛马赛出来的,聚划算整个立项到上线时间是7个月,这就是业务中台的速度!
一将功成万骨枯,阿里巴巴经济体的内部创新某种程度上比外部市场竞争更加激烈,好马是跑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阿里人出来创业的成功概率较高,而处在一个超级高效运转的系统里的华为人创业概率相对较低的原因。
剁手党愉快地滑向了欲望深渊
在学习Supercell业务中台的基础上,阿里巴巴有全世界最大的零售大数据,阿里巴巴开启了“数据中台”概念。
逍遥子的信里,有一个关键信息—— 从IT时代向DT时代 。对绝大部分企业来说,IT时代的征程还遥远得像远方的太阳,阿里已经完成了去IOE架构,走向了云时代。
IT时代,如ERP、CRM和MES等软件都有自带的数据库和数据分析模块。但是本质上IT时代的软件是为了将先进的管理理念固化进业务流程,在大规模高并发量的数据流基础上,能保持业务稳定运行,不崩盘。天猫双十一的稳定运行,证明了阿里在这方面引领世界。
DT时代的核心是数据 ,但是传统软件的核心作用是流程信息化,换句话说,需要维稳,需要数据库的稳定,并不是为了多维度的数据分析服务的。
IT时代,特别非互联网企业里面,IT部门是一个维护部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很多人印象中,IT部门就是“修电脑的小哥”。
DT时代,我们需要让数据发挥真正的作用,不仅仅是给经营部门看一张经营日报,要让数据算法化,从辅助人类做决策到真正替代人做大量的重复决策。算法构建需要大量的数据来喂养,如何动员躺在各种系统里面的数据从养老状态走出来,就需要数据中台发挥作用。
阿里云大数据事业部在此背景下成立了, 2004年进入阿里的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科学家张金银(花名行在,后创立“奇点云”,以“AI驱动的数据中台”来为企业提供服务)担任首任总监,在集团CDO(Chief Data Officer)陆兆禧的带领下,着手构建数据中台, 数据中台有个别称叫做 “数据湖”,因为它有一个强大的属性——清洗。
请记住,没有清洗的数据是没有办法利用的!就像原油需要冶炼一样,各种系统和应用终端里蕴藏着各式各样的数据,数据标签五花八门,而且很多是图片视频等非结构化数据(能用excel记录的一般是结构化数据,可以设计函数模型计算)。
有了可用的大数据,数据中台才能长出它的灵魂——各种强大的具备深度学习能力的算法。
阿里巴巴一年几万亿交易额的70%是通过一个“推荐引擎”的算法完成。它基于大数据给我们自动打标签,给每个人画出精准的“灵魂画像”,在每一个剁手党任凭潜意识操控,在阿里的商品海洋里畅游的时候,“推荐引擎”根据剁手党们的行为动作,抽取勾画出藏着潜意识里面的个性偏好,给每个人推荐独一份的购物页面,引导剁手党们“欢快满足”地滑向“欲望的深渊”······
有句戏言其实是寓言,看一个人的社会角色和人设,翻翻他的朋友圈,看一个人内心世界和真我,打开他的淘宝首页。
逍遥子的双中台共同支撑的“大中台+小前台”架构图:
组织中台让阿里致胜千里
苏格兰人亚当斯密写出《国富论》,瓦特改良了蒸汽机,分工理论与工业革命相生相伴,在人类文明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金字塔式的科层制就像分工理论的孪生兄弟一样,伴随着工业文明成为组织的核心底层逻辑,在强调秩序和大规模高效率生产的工业时代,甚至是强调如臂使指的军队组织,科层制(官僚制)是保证自上而下的命令得到有力执行的高效组织架构。
电气化主导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它让工业生产走上了新的台阶,全球化贸易让物资大量流动,有了高效能源和源源不断的物资,工业生产从供不应求渐渐走向了供求平衡,甚至是局部的供过于求。
信息化主导了第三次工业革命,它让消费者从产业链的最下游走向了影响产业的最上游。
我们反反复复在讲, 现在是消费者主权时代,如何适应千变万化的消费者需求是企业永恒的主题。 传统的科层制建立在大规模生产的基础上,追逐效率,牺牲个性化。
组织结构是企业的生命底色,企业作为组织生命,生命天生追求稳定性,个性化的消费者天生追求个性与多样性,在两者的对立统一中,如何建立一个兼具稳定性和多样性的组织生命体是我们探讨的核心命题。
回到文章的开头,为什么是阿里巴巴主导了这一次的中台战事?
我的答案: 阿里巴巴本身已经把中台搭建了一半——组织中台(阿里政委体系,HRG),遇到Supercell,无非是加速了这一进程,即使马爸爸那一年没有走进芬兰,早晚有一天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打响中台战事,有可能是被美军的作战模式启发,也有可能被乐高的积木玩具启发。
(马爸爸走完芬兰的后一年,另一位马爸爸以天价收购了Supercell,但是腾讯的中台战略却走得磕磕绊绊)
有人说阿里最厉害的是有一个能出*的组织系统。阿里中高管的晋升必须经历过政委岗位的历练,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阿里更像一个批量化打造创业型人才的基地。
对企业家来说,往往很多是业务高手起家,要完成生意人到企业家的升级,需要成为组织高手,阿里政委岗位的锻炼让业务精英们不单单能从业务层面看企业,更能从人和组织的层面看企业,这在一般企业是难得的体验,也是阿里组织的精髓。
阿里的人力职能本身就是中台化的,什么是中台化?能够更好地服务前端业务创新和持续增长。
在我的组织模型中, 中台分为两大板块,人和财。
“人”是广义的,机器和算法是硅基生命,人类是碳基生命。业务中台+数据中台是系统和数据层面,组织中台围绕活生生的人,因为未来的企业是人机协同的组织形态,机器做机器擅长的事情,人类做人类擅长的事情。
前台要做一个新项目,需要人力支持,以人力资源三支柱为架构的组织中台输出HRBP,积木化的业务中台帮助项目团队快速搭建业务系统和用户界面,算法化的数据中台为项目团队高效决策提供数据支撑。
“财”是狭义的,主要是资金层面,传统的战投职能和风控职能是企业后台板块,但是如果融入一线业务场景,战略投资的核心研究工作是不切实际的,风控不进入一线也是没有感觉的,屁股决定脑袋,需要先把涉及财务的职能中台化,先挪屁股,脑袋才能跟着挪,从固定薪酬激励到通过跟投项目实现与业务的深度绑定,才能真正让务虚的战略更有质感,让风险厌恶的财务风控部门更能理解一线现场的潜在风险。
人和财前置,中台化部署,人力、IT、DT、战投和风控等部门更好地服务业务。
后台是“物”与“规”。
这里的“物”是广义的,或者称之为“企业资源池”,项目运作需要人财物的合理搭配,那为什么人财前置,物却后台化呢?这是企业最核心的资产,人可以流动,规模化带来的实物供应链是带不走的,不断积累的数据资产是带不走的,生态型的企业就是前台项目在中台的支撑下,随需调用后台的核心资产。
规模化的采购带来价格优势,数据资产的调用随需产生各种算法提高决策效率,更低的供应价格,更高的资源匹配效率才能最终夯实企业的护城河。
阿里巴巴学的Supercell本质上是业务中台,积木化的系统模块,让前台新的应用更快推向市场,减少重复研发的低效率。
所谓数据中台,本质上应该是由“数据后台+算法中台”构建,单纯的数据是没有直接价值, 就像单纯的原材料一样,生态型企业的数据流如上图所示:前台项目通过积木化的系统模块快速搭建应用推向市场,所有的数据通过中台系统的数据库随时备份到数据后台,算法中台根据业务场景需要调用数据后台的数据资产,养出合格的算法应用提升前台项目的决策效率,更好地在市场上生存长大,收集到更多的数据,然后进入数据和业务飞轮中,良性成长。
强调一点, 算法中台是AI驱动的,通过深度学习等划时代的算法才能让机器更智能,让商业更智能。
后台除了实物的供应链和云化的数据后台,还有负责制定“宪法”的公平公正研究院和负责伸出看得见的手的监督委员会。这个版块此文先不深谈,后面的专题会详细解读。